本文转载授权自公号:借宿(ID:jiesu2021)
那是2017年的那个夏天,从松阳县城盘山而上,每转过一道弯就豁然开朗,紧接着又有下一面山墙逼到眼前,再转个弯,再豁然开朗……路越开越窄,越开越野,见不到什么车,也见不到什么人。路边堆着一筐筐的桃子,妇女们围坐一圈忙着分拣,叔叔们挑担子一遍遍运输经过,场面祥和、自在,又专注。看见这个陌生的扮相时尚的姑娘,有阿姨淡定的招呼她坐下,拿了桃子起身去溪里洗干净塞进了她的手里,也有奶奶直接用水果刀去了皮递过来,一边持续着彼此都不太听得懂的方言攀谈。一口咬下去,干净透彻的口感,清润爽口的甜,在嘴里炸裂开来,是小时候桃子的味道。孙迎盈不知不觉吃胀了肚子。在村子中闲逛,一座座夯土墙老屋沉淀着岁月的味道,经过时间晾晒的瓦片交织出深浅不一的颜色,这里有她喜欢的古村的质感。一条明亮而清澈的小溪贯穿村中,溪旁头发花白的奶奶蹲在溪边浣洗着衣裳,再一抬头突然瞥见下山回来的阿叔正扛着竹子跨上那座弯弯的石桥,不知谁家正烧着饭,土黄的老屋后冉冉升起了炊烟。和其他的空心村不同,在这个600年的古村落,还有100多户村民是在这里真真实实生活的。这种热腾腾的烟火气打动了孙迎盈,她突然萌生出了一种想和村民共同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想法!吮着手指上的桃子香味儿,她记下了这个叫松庄村的地方。临走的时候无心也有心的说了一句,这里太好了,来做间民宿吧,每年都有桃子吃。几乎没过多久,没怎么犹豫,孙迎盈一举拿下大半个村子18户村民房整村改造,这个巴掌大的避世小村,从此多了一个叫「桃野」的野孩子。孙迎盈喜欢吕晓辉(裸心谷、西坡、裸心堡设计师)的设计,在吕晓辉的作品里,孙迎盈看到了“每一处设计都带着这个区域的性格和脾气,有自己的风格,它是贴合当地而不是凭空降落的,是从自然里生长出来的”。虽然设计师已经告诉孙迎盈他这一年已经没有档期了,可既然认准了就等。光是等吕晓辉,孙迎盈就等了近一年。如果从高处看去,你是找不到桃野的。夯土墙、灰屋顶,它和村子里随处可见的夯土房子就这么“混”在了一起,像是从村子里自然生长出一般。
有趣的是,桃野的房间也是散开在村子里的,河两岸,农家旁,山坡上,竹林后......星星点点,一个个分散点连在了一起,串起了一整片的秘境。浪形不规则的挑檐、小孩在墙上的涂鸦、甚至没有刷过的黄土墙都还保留着,拙气是村子原有的底色,桃野的气场和整个村子是相融的。桃野它并不是那种都市味十足、极为锋利的建筑,乍一看它好像并不出众,更别说夺人眼球了。仔细一品,好似又有些不一样,好像更精致了些,更有质感了些,或者说更贴近想象中“美好的山野生活”了一些。吕晓辉说:「复制一个裸心谷并不难,但在松阳更要紧的是,在粗野的地方植入细腻的东西。」
房间内的房梁、墙壁都刷成了白色,与之相衬的是绿:墨绿的浴缸和吧台凳、翠绿的吊灯、湖绿色的窗帘、墨绿的沙发,各式绿色毫不冲突地共存在一个空间里,和远处的竹林交相呼应。孙迎盈之前当过老师、做过餐厅、开过广告公司,现在在上海弄堂的洋楼里还有一家自己的旗袍工作室。
「那你为什么不在桃野办一个旗袍展呢?」
「不不不,桃野的外部已经足够的“村”了,我不想让它的内核里再安放一个老派的东西。」
桃野生在农村,但不走土味路线,她想要的是乡土和摩登先锋的对冲,希望里面装的是洋气的人。圣诞节用土灶台煮红酒、办运动内衣秀、艺术展、邀请法国米其林厨师、甜品师、日本调酒师、邀请国内外优秀先锋艺术家驻留...... 初见孙迎盈的时候,我还惊讶于女主人竟是这样一个扮相清爽时髦的时尚达人,等到了解了桃野小资、有品、独特、摩登时尚的乡野内核,才明白,她的民宿,要的也正是这样的客人。以前村子里总会听到这么一句话「这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桃野,也是村子里的人看着,一砖一瓦,一日一日地成长起来的。孙迎盈说「村里大部分是老人,本身就很平和宽容,开了民宿,来了年轻人,他们觉得热闹喜气。我们当他们是家中长辈,他们当我们是自己的晚辈。」
村中贯穿流淌的小溪,是整个松庄村的灵魂。尽管流淌了千百年,但好像却从来没有过名字。大家总喜欢小溪小溪地叫唤她。迎盈说,既然桃野来了,刚巧小溪还没有被命名,那或许主随客便,我们就叫她“桃溪”吧!
溯溪,溪中下午茶,溪里煮咖啡,溪边篝火热红酒,溪边柴火麦豆饭,溪水冰西瓜,溪边看电影蹦野迪。有的客人干脆把自己整个都泡进了溪水里,有人搬了个桌子不论刮风下雨,就在这溪水里品茶。大小孩子们带了水枪、玩水工具、小网兜,一起在溪里捡拾、捕鱼、打水仗……遇到顽皮的孩子,看到溪里的大鹅,激动地大呼小叫,想追却怎么都追不上,笑坏了在溪水旁洗衣服看热闹的奶奶。当城市里新鲜活力的面庞和古村落里绵延不息的老人同时在一条溪水里同框,这画面充满张力。如今,桃野已经在村子里快两年了,除了帮村民卖桃子、卖桃胶、卖各种菜干,有了桃野后,村里就多了一个小电器维修部,老人们手机死机、小电器不知道怎么使用,都会去找孙迎盈或是管家们。还有的老人眼睛不好,迎盈经常帮他们穿个针,父亲节、母亲节还为他们扎一束小花送去祝福;同时,村民们谁家摘了蔬菜水果,晒了菜干,囤了柴火都会拿到桃野去;饭点儿若经过哪家门口经常就被叫进去蹭上一口,桃野也经常邀请他们一起喝酒、唱歌、看电影……
邻里之间,感情就这样日积月累,慢慢变得更像亲人,像自家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前不久桃野还办了一个村民自己的艺术展,主题叫“村口的涂鸦”。一开始孙迎盈和管家们找到村民们的时候,他们都说自己不懂,从头到尾都是嘟囔着表示拒绝的。经过一次次沟通尝试,后来村民的态度变成:“还要不要画哇?”“我下午不出去,还画画吗?”“是歪,好玩歪!”这个展里有不识字的黄奶奶照着横幅描下的一些她喜欢的边旁部首,字的局部,也有隔壁总是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叶金娟奶奶用脚掌、手掌画的自家的大鹅;有村子里远近闻名的赤脚医生毛爷爷画下的他的老朋友——陪伴了他几十年的药箱......「村口的涂鸦」,不止是一个展,更不止是一次涂鸦,而是村民生活里的一道小彩虹。孙迎盈说:“看着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们用原本劳作的双手握起画笔、抹颜色,从起初的疑惑、羞涩,到后来主动说好玩儿,让我们觉得很快乐。”在这一片秘境之中,桃野得以跟村子、跟村民一起用心地生活。岸边的篝火渐渐熄灭,只留下隐隐约约的暗红色,人群散去后的桃溪也变得安静下来。打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走在湿滑的石板路上,晚风、流萤、月光、星星作伴,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小的村庄,已然隐隐有了世外桃源的感觉。桃野的灯还盈盈的亮着,若隐若现和星光混在了一起,点亮着村民和每一个热爱乡野生活的人,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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